大雪满弓刀

春风


(后山日常,大师兄二师兄,夫子,太子李仲易)


昨夜落了一场春雨,青草越发油亮,天气暖了,夫子的酒也酿好了。

 

当君陌抱着一坛杏花酿回到草庐时,李慢慢还在慢吞吞的收拾早饭毕留下的满桌杯盘狼藉,而夫子正坐在桌边眉飞色舞地哼着一首不知哪处乡野流传的俚俗小调,完全没有给大徒弟搭把手的意思,这倒不是夫子自恃师长身份,按照后山的习惯,这餐早饭是夫子做的,那么便由徒弟们收拾碗碟,就像有时候夫子不在后山,师兄做了饭,君陌便会洗碗,如果是君陌做饭,大师兄也会洗碗,当然,不知为什么大师兄一般是不让君陌做饭的。

 

君陌放下酒坛上前帮忙,桌面迅速清空,李慢慢腾出手来取了酒壶酒盏给夫子分酒,君陌端上准备好的果盘。

 

夫子小酌一杯,意态甚是满足,师兄弟二人见一切妥当,对视一眼正要告退,夫子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先不要走,等会小六子要来。”

 

小六子,即当朝太子殿下李仲易,夫子私下里总是老六、六子这样喊,因为太子算是夫子第六个学生,虽然跟夫子混了没几个月就被夫子以“你现在当个皇帝绰绰有余”为由赶下山去了,那时夫子对一脸委屈的太子殿下吩咐道,“你身份特殊,以后可以来书院,但是不准上后山”。

 

在唐国,夫子的话比圣旨有用,所以李慢慢和君陌也有三年没见过这位“六师弟”了。

 

忆及此事,君陌好奇问道,“为什么?”

 

夫子抿了口酒叹息道,“老六这个倒霉孩子,身体出了些问题,不要说御医,南门观的老道们都束手无策,我让他来书院给他好好瞧瞧。”

 

李慢慢再给夫子斟了一杯酒,君陌把果盘往前推了推,夫子继续说道:“这事吧,和一个舞女有关,……,那个舞女进宫之后,……,后来那个舞女给小六子下了毒,不是普通的毒,和魔宗有关系……”

 

师徒三人脑袋越凑越近,用一种讨论天下大事的严肃神情八卦起皇室秘闻。

 

……

 

太子殿下来到书院后山时,李慢慢和君陌在山道旁亲迎,这都是因为刚刚听完了八卦,哦不,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二人再看太子便充满了同情。

 

但是李仲易不知道这些,当他脸色苍白,一步三喘的踏出云雾时,看到大师兄和二师兄等在那里,立时有些受宠若惊,喜悦道,“大师兄,小师兄,好久不见!”

 

李慢慢和君陌不由分说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就往草庐走,李仲易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原以为君陌会跟他计较计较小师兄的称呼,因为五师兄才是他最小的师兄,君陌应该是二师兄。

 

以前在书院时,君陌比他年纪小,还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对他说“叫我师兄”,于是李仲易就叫他“小师兄”,“小”要加重音。

 

太子李仲易此人,用后来的国师李青山的话说就是有些无赖,按夫子的评价就是贱嗖嗖的,在后山时自然也消停不下来,但是无论他做什么,和善的大师兄都会用关爱的眼神看着他,所以他总喜欢去撩拨君陌,因为君陌是个看起来很正经的人,总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太子就想看看这位二师兄不淡定的样子,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被君陌打了一顿。

 

回想温馨往事,又见后山美景一如昨日,李仲易感慨道,“世外不知年月,两位师兄看起来一点没变。”

 

大师兄轻声细语道,“太子殿下倒是沉稳了不少。”

 

李仲易脸上那点深沉立刻消失不见,调笑道,“我可不像二师兄,可能从出生就那般沉稳古板。”

 

李慢慢不知想起什么,笑着说道,“君陌率直单纯,小时候也很活泼,而且喜欢哭鼻子。”

 

“师兄!”感受到君陌的不满,大师兄立刻收住了话头。

 

李仲易困惑了,我们俩说的是同一个人吗?大师兄眼中的二师兄为什么和我眼中的二师兄差距如此巨大?!

 

……

 

春风吹得纱幔轻飘,也吹得夫子的胡子乱飘,但是夫子浑不在意,正握了卷书靠在案边诵读,当太子殿下终于磨磨蹭蹭地走到草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当然桌上的酒坛瓜果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盏香茗。

 

探查一番又施了一次针之后,夫子面色凝重地去了外间,一通翻箱倒柜,提着支笔坐在桌案前开始苦思,眉头一时蹙起一时舒展,看来太子这病症确实有些复杂。

 

这边三人觉得问题不大,尤其是太子,毕竟如果夫子都没有办法的话,这世间恐怕就没人有办法了。

 

舒舒服服靠在榻上的李仲易回忆起离开书院后的太子生涯,感概道,“我这几年可太忙了!”

 

“我有一个好兄弟,他叫朝小树,为人仗义洒脱,哦,对了,他和小师兄你一样也是用剑的。”

 

君陌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李仲易继续讲述他和好兄弟的长安黑夜传奇,剧情跌宕起伏,跟引人入胜的小说似的。

 

“最后,我们鱼龙帮就在城东立住了脚,我嘛,不方便露面,朝小树就是明面上的帮主,我做他身后的影子。”

 

李慢慢和君陌没想到这些年太子殿下不务正业到混黑帮去了。

 

“你不喜欢待在宫里?”大师兄十分耿直的一句话切中要害。

 

李仲易沉默片刻,低声说道,“朝小树曾经跟我说过他最想做的事就是仗剑走天涯,而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跟他一起,我们兄弟二人有酒有剑,何等逍遥快活。”

 

听了这话,君陌想起骑着小黑驴走天下的小师叔,世事困顿,能摆脱樊笼者少。

 

“可是现在我们只能在长安城随便混混了。”太子表情有些哀怨。

 

“长安乃天下第一雄城,能在长安混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夫子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门口。

 

榻边立刻噤声。

 

李慢慢和君陌接了夫子写的方子,去前院找黄鹤教授取药,只听身后夫子对一脸愁苦的太子殿下说道,“来,再试试老夫新找到的这套针法。”

 

……

 

跑腿的活儿自然不能让大师兄做,但是老三本来就不在后山,老四魂都被沙盘吸进去了,老五更是不知去向,君陌只能自己去跑。

 

君陌回来的时候放下药囊,跟大师兄转述黄鹤教授的话,“影心草没有,但是后山后面的深山里有,这味药本来就要用现采的,自己去采吧。”

 

大师兄听后笑了笑,“草药我熟,我跟你一起去。”

 

李慢慢和君陌穿过石崖云雾,翻过两个山头,终于来到熟悉的溪流边,然后他们惊奇地发现溪边多了一间草屋,门口一位身着书院教授袍,头发花白微乱的老者正对着炉子捣鼓,被烟熏得直咳嗦。

 

二人对视一眼上前施礼。

 

“沐楚教授,您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神符师沐楚抬头见着二人像遇到救星一样高兴,“是大先生,二先生,你们来的正好,快来帮我个忙。”

 

据沐教授说他在此地结庐而居,闭关研究符书传送之术里的高深学问,神符师往往体弱,药罐子不离身,没了人服侍,第一次自己煎药的神符师被小小的炉子难住了,看来教授老先生的隐居计划要泡汤了,风景虽美丽,一个人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君陌去砍了些柴,李慢慢煎药,总算没有耽误了教授先生服药,没了后顾之忧的沐教授又投入到符文的世界里,在那之前教授也没有忘记取出珍藏的好茶招待二人,只不过茶要自己煮。

 

君陌去取溪水烹茶时,李慢慢便躺在溪边草甸上拿着本草屋里翻出的书晒太阳,过了会炉上飘起茶香,君陌也过来躺在师兄身边,二人一起守着茶炉晒太阳,和着初春微风,十分闲适惬意。

 

临近傍晚时分,君陌起身时摸到腰间药囊,神情微变,“师兄,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大师兄:“……”。

 

给沐楚教授煎完药,把太子殿下给忘了,年少时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也有很不靠谱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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